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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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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迷霧

錦寧摻著李重晟,朝露扶著白術,四個人艱難的走在林間的小路上。

白術早已經忍者疼痛拔下了插在胳膊上的箭,露出觸目驚心的血肉,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並攏,咬著牙點了自己的穴道,止了血,完成了這些,額頭上的冷汗早已布滿了薄薄的一層,朝露看的心驚肉跳,想從懷裏摸出錦帕給他擦汗,卻是空空如也,估計是不小心遺落在了那裏,停了一下,擡起右胳膊用袖口給白術擦了擦汗。

白術楞了一下,隨即露出了一口光潔的大白牙。

幸虧有了夜色的掩護,才沒人發現朝露紅撲撲的臉蛋。

朝露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錦寧,要是往常,她一定會笑著打趣自己幾句,此時卻是低著頭扶著李重晟一聲不吭。

即使看不見錦寧的表情,透過她消瘦孤寂的背影,朝露也看的出她內心的折磨與苦楚。嘆了一口氣,眉宇間也粘上了愁緒。

“嗖”的一聲,一個身影跳了出來,像是在周圍埋伏了很久了,挑著他們戒備最松的時候出來,那人的劍直沖沖地對著李重晟而來。

只是錦寧正好擋在李重晟的右側,那劍歪了一點正好對著錦寧的左肩。

眼看就要刺向錦寧,身後的李重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開了錦寧,只是他傷勢實在是有些嚴重,沒有力氣把那刺客的劍完全的挑開,只是稍微使其稍微偏了偏方向,鋒利的劍身劃過了他的右肩,只聽“嗤啦”一聲李重晟的衣服裂了一個口子,光潔的皮膚裸露了出來,劍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痕跡,隨即開始往外浸血。

那刺客武功並不高深,甚至可以說根本不是李重晟的對手。

只是現在李重晟和白術兩人都受了傷,再加上早已經力竭,對付起來居然有幾分困難,兩人聯手過了十幾招才擊敗那人。

本來李重晟肩膀上的傷勢並不嚴重,只是他揮舞劍的時候總會不小心扯到傷口,倒是讓傷口比本身看起來要嚴重許多。

“刺啦”錦寧俯身從衣角上撕下一塊看起來還幹凈的衣布蓋在了李重晟的肩膀上,眼眸裏滿是心疼和愧疚堆積起來的擔憂。

李重晟知道錦寧這是又把這事攬在自己身上了,唯恐她心裏不好受,抽痛了一聲,握住錦寧的手,認真地解釋道,“那人是沖著我來的。看身手也就是一般的江路殺手,我估計的沒錯的話,嘶……又是李重明搞的鬼,他想趁機重傷我,運氣好的話,沒準還能趁機要了我的命。可惜,以他現在的能力也……派不來什麽高強的殺手了。”

李重晟胸口聚著一口淤血,吞不下吐不出,血液壓在胸膛周轉不開,讓他說幾句就需要喘一會兒。

李重晟的話並沒有讓錦寧的擔憂內疚減少半分,反而更成燎原之勢,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李重晟,眼裏似乎有淚,欲流不流。

就這麽看著李重晟,讓他那顆曾經封閉冰冷的心一下子顫了起來,眼睫抖動了幾下,握著錦寧的手一直都沒有松開。

“李重晟”這三個字像是從錦寧嗓子裏撕扯出來的,斷裂成一節一節的,硬拼湊在一起的,帶著壓抑到極致的哭腔,連起來形成一記重重的悶錘砸在了李重晟心尖,徹底敲碎了李重晟心底的冰冷。

只剩下源源不斷的愛意和力量。

李重晟楞了一下,眼睛一顫變得絲絲濕潤,神色稍變,嘴唇微微動了動,想說什麽卻不知該說什麽。嘴角蕩開了溫和柔情的漣漪,眉宇間的堅硬也化為了深情。輕聲道,“嗯,我在。”

四個人磕磕絆絆地找到了一間破廟。

李重晟整個人都壓在錦寧的身子上。

事實是他一直在強撐著,剛剛擊退那刺客又讓他體內稍微穩定下來的氣息又紊亂起來了。

李重晟嗓子眼兒裏有一股鹹鹹的味道,像是血的味道,壓下這股不適,歪頭對錦寧說,“先暫且避一避,等天亮了,會有人來接我們。”

四人進到廟中。這間廟宇看起來很是久遠,兩扇門趿拉著,說掉不掉,就這麽虛掩著,朝露推開廟門的時候,立馬發出了古老沈悶的“吱呀”聲。

一進去鋪天蓋地的灰塵襲來,四人捂著口鼻,一手揮舞來阻擋灰塵,接連咳嗽了好幾聲才適應了裏面灰蒙蒙的環境。

擔心引來追兵,四人不敢點燈。

好在寺廟裏的窗戶破損嚴重,雖然風從中颯颯而來,但透進來的月光使廟裏倒還是清清楚楚,摸著月色,朝露找來了四個蒲墊。先給了錦寧和李重晟兩個,把正對著窗戶月光皎潔之處讓給了兩人,和白術退到了另一邊的角落。

總算是有機會能收拾胳膊上的傷了,白術從胸口掏出隨身帶著的止血散,咬著牙,撕開早已經和血液粘在一起的皮肉,疼得他眉毛緊緊地團成一團,就是這樣右手抖得根本撒不到傷口上面,反而弄得哪裏都是。

朝露嘆了一口氣,拿過白術手裏的藥粉,“我來吧。”

朝露撒藥的時候,一直都輕手輕腳的,生怕牽扯到白術的傷口,可就是這樣白術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吃痛聲,臉上卻帶著笑,“嘶,這條胳膊怕是廢了。”

朝露好看的眉宇蹙在了一起,眼睛裏有著可觸及的同情和心疼,輕聲安慰道,“忍著點。”

白術點了點頭,攥緊了拳頭,再沒有發出一聲。

這邊,李重晟正在打坐調息。一吞一吐之間,讓溫熱的氣體在周身運轉。盡管胸口仍然積著一口血,可這一番調息,讓他身上的疲累舒緩了不少,身子也沒有之前那麽笨重了,腦子也逐漸清晰起來。

錦寧一直坐在李重晟的左邊,靜靜等待,看他中午睜開了眼睛,問道,“你肩膀上的傷口怎麽樣?”

李重晟這才想起肩膀上還隱隱作痛的傷口,勾了勾嘴角,“小傷,不必掛在心上。”

錦寧看到李重晟還往外浸血的傷口,在撕下的那塊遮擋的衣角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眼角一下子垂得更深了。

兩人都不再說話,就這麽靜靜的坐著。

錦寧眼神呆滯地望著窗外,心還沈浸在巨大的變故之中。夜間的風源源不斷的從破舊的窗戶裏輸進來刮在錦寧的身上。

已經六月份了,晚風雖涼卻不至於冷。可此時的錦寧卻覺得刺骨的寒,緊緊抱著胸,雙腿緊縮著,身子團成一團,頭卻還固執地昂著,眼神迷離還有幾分呆滯,窗外的景色她根本沒有看到,只是這麽空洞地望著,心裏好像能找到什麽依托。

除了寒冷,還有刺入骨髓的孤獨恐懼以及深深的無力感。足以讓她有一種墜入深淵的感覺。

一夜之間,親人、家,好像她周圍的一切都離開了她,而這一切的根源居然是她的身份,從一出生開始就跟著她的影子一樣寸步不離的出身。

難過傷心,已經不能描寫錦寧此刻的心情了,更多的是一種獨自一人的仿徨、迷茫還有陷入悲痛苦苦掙紮的無措感。

李重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安慰眼前這個突遭大變的少女,只是他的眼裏湧出感同身受的悲憫和痛楚。

他選擇了就這麽靜靜的陪伴。沈默的和她度過這一段心裏掙紮。

良久,錦寧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眼裏多了幾分清澈,聲音輕輕的,卻像是能夠吹散一切煩惱的輕風,只是這風裝的再輕快,也始終躲不開憂傷的語調,“今夜的月光可真美啊。”

可惜,不知用了多少人的鮮血才染就的。

看著錦寧孤寂料峭的背影,李重晟覺得有些鼻酸。可是又在她那清秀有致的側臉裏讀出了女子少有的堅毅和果敢。

目光悠遠綿長,雖然還是有很強烈的悲情感覺,但不可否認的是裏面幫著難以泯滅的光:帶著無法摧毀始終能夠拯救一切的希望。

李重晟剛剛心酸的感覺立馬被讚許取代,這樣的錦寧讓他想起了一句話:身在無間,心在桃源。

窗外的景色很美,潔白的月光打在光滑平坦的梧桐葉上,偶爾一兩只飛蟲飛來在葉子上輕輕駐足,底下的陰影上下微顫,別有一番感覺。

此時的風不再是高冷的始作俑者,而成了美好景色的締造者,帶著灌木還有樹葉輕輕搖曳,吹在人的臉上癢癢的。

錦寧就這麽一直眷戀地看著,而李重晟也只是站在她的身後,小心謹慎地註意著外面,連上前的想法都沒有,就這麽默默地守衛著她一個人的安寧時刻。

天終於拋去了黑暗的外衣,展露出蒙蒙亮的足跡,玉盤似的的月亮也不見了蹤影,更加耀眼的太陽即將穿越雲層莊重登場。

屋外傳來了踏踏的步伐聲,是軍隊或者侍衛的聲音。

李重晟和白術交換了個戒備的眼神,錦寧也是面色凝重,朝露則抓起了地上的樹枝。

白術握了握腰際的劍,確保能夠一瞬間抽出,踮起腳尖輕輕落下腳跟,一步一步走到門前。

李重晟不動聲色地擋在了錦寧面前,從來都不懼死亡的人此刻竟然有幾分懼意。

四個人的心都狂烈的跳著,呼吸都凝固住了,他們根本受不了任何一波進攻了。

突然,白術喜悅激動的聲音響起,驅散了大家心中的警備,“是葬雪,是葬雪來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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